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猫都会偷腥,男人都会偷吃。
收到老公出轨视频后,纪暖暖反复观看了很多次,脑海里蹦出这句话。
视频里,一个女人在深夜十一点敲开了贺行淮酒店套房的门,他穿着睡袍迎女人进去,三个小时后房门才再次打开。
挺符合贺行淮时长的。
视频右上角的时间是昨天,他出差第三天。
或许是贺行淮在外地寂寞难耐找来解决生理问题的。
毕竟他表面看着斯文,夜里需求却很强,她嫁过来这两年里,晚上很少会有空闲。
若真的是她想的这样,那这算出轨吗?
从妈妈教育她的角度出发,这并不算,可她心里有了一道坎。
纪暖暖关掉手机看着眼前快要化掉的蛋糕。
贺行淮是个没仪式感的人,从不给她过生日,但今天是贺行淮的生日,她知道他不喜欢吃奶油,专门学做了冰激凌的。
他属虎,她还学做了翻糖小老虎。
深秋天寒,她等了太久,蛋糕快化了,老虎歪歪扭扭挂在蛋糕上,有点滑稽。
她没心思考虑接下来是自己吃掉,还是打电话问问贺行淮回不回来,满脑子都是那段视频,连他的车驶进院里都没发现。
‘啪嗒——’
电子锁被打开,男人熟悉的脚步声由远至近。
纪暖暖抬眼看去,贺行淮从光线昏暗的玄关处走出。
男人狭长的深褐色眼睛,高挺的鼻梁削薄的唇,肩宽腰窄的身型被黑色高定西装包裹,矜贵非凡。
结婚两年来她每天都能看到这张脸,但每次看到都为之悸动。
他长得好看,身材好,家世好又有能力,纪暖暖实在无法在他身上找到一丝缺点。
所以,她在初次见他,知道他就是那个自幼跟自己定下婚约的人时,不可避免的一见钟情了。
所以她答应了隐婚,放弃了梦想,成为见不得光的贺太太,整日里围着贺行淮转,成了和妈妈一样的贤妻。
至于贺行淮喜不喜欢她……纪暖暖想起来,两年前纪家投资失败一落千丈,爸爸要把她嫁给老头子换钱,是贺行淮出面表示愿意履行婚约,她才能好好站在这里当贺夫人。
所以……他也是喜欢她的吧。
陌生的发信人,模糊的正脸,她想,那条视频可能是个误会。
今天是他生日……明天她会问清楚那是怎么回事。
“不是说好六点回来的?”纪暖暖迎上去,接过他脱下来的黑色西装,一股很浓的香水味扑来。
她动作一顿,撩起眼皮看向贺行淮。
“工作忙。”贺行淮惜字如金,目光扫过桌上的蛋糕,眉头微微蹙起。
“生日快乐!”纪暖暖摒弃杂念,乖巧恬静,笑起来唇边两颗小酒窝,眼底带着星芒般看他。
他面色一贯的清冷,对她的示好视而不见,筋脉清晰的手扯了两下领带,蜜麦色的胸膛若隐若现,“熬一碗醒酒汤。”
除了那很浓的香水味,纪暖暖还闻到了酒味。
她立刻起身朝厨房走,“你先上楼洗澡吧,洗澡水已经热好了。”
说完没得到回答,她回头才发现,男人已经上楼了。
这种被忽视的行为,不是第一次发生了,纪暖暖起初觉得委屈到后来已经见怪不怪。
妈妈劝过她,男人都这样,慢慢地她也就接受了。
今天,许是看到那段录像的缘故,她心头涌上一些烦躁,好一会儿才强压下那股情绪。
她一边煮醒酒汤,一边把蛋糕收拾了一下,免得看起来太糟糕。
他一定是喝了酒不太舒服,所以才顾不上她那句‘生日快乐’。
等会儿喝了醒酒汤,他会尝尝蛋糕的。
蛋糕收拾完,醒酒汤煮好,她拿起手机准备打电话喊贺行淮下来。
手机屏幕亮起的那一刻,一条新闻推送蹦出来。
【行云集团总裁大手笔为其公司副总庆生,两人疑似恋爱关系。】
纪暖暖的心漏跳一拍,点开那条新闻。
几张照片映入眼帘。
贺行淮穿着衬衫,领口的扣子解开着,筋脉清晰的手握着女人纤细的手,正在切一个六层蛋糕。
图下有说明,这个女人是行云集团的副总,林夕然。
据知情人士透露,这场生日宴会是贺行淮亲自策划的,给林夕然的生日惊喜。
公司几万员工,都分到了生日红包。
林夕然跟贺行淮的生日是同一天,他们互相送了生日礼物,一块儿唱了生日歌。
亲自策划,提前准备。
就在今天傍晚,他说工作忙的时候。
所以,纪暖暖精心给贺行淮准备生日惊喜的时候,贺行淮也在精心给林夕然策划生日惊喜。
他给林夕然的生日礼物是国际品牌的珠宝,六位数起步。
林夕然送了贺行淮一条领带,亲手喂贺行淮吃了蛋糕。
贺行淮矜冷的面容染着暖意,看女人的眼神柔得能化出水来。
虽然只是几张照片,可纪暖暖还是辨别出,林夕然就是视频中那个深夜敲开贺行淮酒店套房门的女人。
那头波浪长发和前凸后翘的身材,一模一样。
纪暖暖想起来。
贺行淮经常出差,少则两三天多则一周。
他出差那几天会不接纪暖暖的电话,也不回她消息。
所以,他是在跟林夕然过二人世界?
在她孤枕难眠,想他的时候,他却在跟别的女人缠绵悱恻?
所以,视频是真的。
事实犹如一道惊雷从头顶灌下,纪暖暖脸上的血色顿时褪得一干二净。
她不敢想贺行淮跟林夕然保持这样的关系多久了,只知道自己跟个傻子似的被蒙在鼓里!
结婚那天,他亲口说希望自己当个全职太太,她才愿意为他放弃梦想。
他随口的一句话困住了她两年,可现在她才明白,他真正喜欢的是林夕然那种女强人。
她没有办法再自欺欺人了,这段婚姻遇到任何委屈都能听取妈妈的话一再忍耐,唯独出轨,她忍不了!
“帮我收拾几件行李。”贺行淮清冷的声音传来,他从楼上下来,碎发散在额前,深灰色的家居服给他增添了几抹平易近人。
但他眉目透着倦意,落座在纪暖暖旁边后,闷头喝汤,自始至终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纪暖暖。
纪暖暖的手机就在桌子上,屏幕还亮着,是那张林夕然给贺行淮喂蛋糕的照片。
贺行淮的目光从上面一扫而过,继续喝汤,没有要说什么的意思。
“给下属过生日,算是你工作的一部分吗。”纪暖暖沉不住气,她的语气不怎么好。
这还是婚后她第一次用质问的语气跟贺行淮说话。
贺行淮眉头紧锁,如注的目光看向她,面色隐晦,“当然。”
“你怎么从来没说过,跟着你里出外进的公司副总是个女人?”纪暖暖因他理所当然的语气而更生气。
“没必要。”贺行淮将碗中的醒酒汤一饮而尽,起身便要上楼。
他的冷漠成功点燃了纪暖暖的怒火,这一刻纪暖暖完全忘却了妈妈告诫她的婚姻之道,她起身拦住他,“什么叫没必要?我们是夫妻,你给别的女人过生日送礼物,花的都是我们的共同财产,我有知情权和决定权——”
“怎么?”贺行淮薄怒,“总共往她身上花了几十万,我还要向你请示?你们纪家在我身上捞几个亿的时候,怎么不见你明算账?”
虽然是隐婚,但婚后纪家见缝插针地在贺行淮手里拿到了不少资源,这事儿纪暖暖知道。
可她不能理解,“这不一样,我们是夫妻啊!她能跟我比吗?”
“是你不能跟她比!”贺行淮眸光里的轻蔑像一把带着倒刺的刀,狠狠地插入纪暖暖的心脏,又拔出来,“昨天花的几十万,只是她业绩的零头,你自己说怎么比?”
她的心顿时鲜血淋漓,软烂不堪。
贺行淮的眼神,是她从未见过的冷漠。
仿佛那个在床上为她失控,在她耳边说情话的男人不是他。
“她那么好,你干脆娶她好了,娶我干什么?”她眼眶发热,尾音带着颤意,“你当初娶我,难道不是因为喜欢我吗?”
纪暖暖的视线渐渐模糊,只能看清男人模糊的轮廓,但贺行淮漠视的表情太浓,她看得很清楚。
像是在嘲笑她天真,可笑,他怎么会喜欢她?
贺行淮面色不耐,“说完了?”
失去理智的女人,无法沟通,他绕过纪暖暖继续朝楼上走。
他的避而不谈,成为压垮纪暖暖理智的最后一根稻草。
“我们离婚吧!”她说这话时,不自觉地闭上眼睛,使出全身的力气才说出来。
没有爱的婚姻,她不想要!
自始至终贺行淮都不把林夕然牵扯出来,将所有的过错归结于她无理取闹,她没必要将那段视频拿出来。
贺行淮不会承认的,她落得个撕破脸被抛弃的下场,是自取其辱!
“一个月五十万的零花钱,你每天只要浇花种草,跟我睡觉,这待遇还不够好?”贺行淮停下来,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,“闹什么?”
纪暖暖的委屈,落在他眼里便是无理取闹。
“待遇?”滚烫的液体顺着纪暖暖的脸颊滑落,她迎上那男人冰冷的目光,“你是在找老婆还是在找发泄的工具?”
难道有钱花,陪着男人睡睡觉,这就叫婚姻吗?
这跟出来卖的有什么区别?不同的只是多了一张纸而已,合法的婚姻买卖吗!?
他眼里的婚姻是这样的吗?
不,想到今晚那场令所有女人羡慕的生日惊喜,纪暖暖恍然意识到,是贺行淮眼里的她,只配这样的婚姻!
贺行淮唇角掀着嘲讽的弧度,黢黑的瞳仁带着几分不屑,“我说错了吗?跟我离婚,你指望能回纪家当大小姐?纪暖暖,你别天真,识趣点!”
“我有手有脚,不回纪家也能活得好好的。”纪暖暖强迫自己收起眼泪,先他一步上楼,拖出衣帽间角落的一个白色行李箱,动手装衣服。
那个父亲冷漠,母亲卑微的家,不回也罢,她早就待够了!
贺行淮面色紧绷,跟着上楼却没拦她,冷眼看着纪暖暖收拾行李。
凌晨四点,窗外漆黑,室内开着灯亮如白昼,纪暖暖的脸色苍白,她把行李箱拉链拉上,走出衣帽间。
贺行淮站在那里,与她擦肩而过,“纪暖暖,我没有耐心,别指望我会去请你回来。”
“明早九点,民政局门口见。”纪暖暖听到他的话,心又是一颤。
她听出了烦躁,恼怒,甚至厌恶的语气。
“我最近忙,你想离婚跟助理预约行程,别说我不顾夫妻情面,在预约上行程之前你若后悔了,我可以当今天的事情不存在。”
贺行淮回头,她把行李箱装得满满的。
床头柜子上她的照片,还有两个小玩偶都装走了。
他不痛快,有种重用的下属要辞职的感觉,真是不识抬举。
纪暖暖想要什么,他会不给?结婚两年他从来不限制她花钱,也放心地把家里事情全都交给她处理。
他不明白纪暖暖闹的这是哪一出,但他断定,纪暖暖会回来。
纪家不会让纪暖暖离婚,她回去就要被骂回来。
至于,纪暖暖有手能自力更生这话,他也就是听一听。
纪暖暖娇惯着长大,受得了朝九晚五上班族的苦日子?
就算是这么想,看到纪暖暖毅然决然离开的背影,他的心情还是更差了。
他走出卧室站在二楼栏杆处,看到她取下玄关挂着的车钥匙,沉声道,“那辆车是我给你买的。”
车不贵,只花了二十多万,确实是贺行淮给买的。
因为纪暖暖刚学会开车,舍不得开贵的,怕磕了碰了,所以她捡着便宜地挑,挑好以后贺行淮刷的卡。
他能送林夕然几十万的礼物,却不肯给她一辆二十多万的车。
正赶深秋,窗外冷风肆意,枯黄的树叶被吹得满地都是,分外萧条。
纪暖暖心里拔凉,握着车钥匙的手加大力度,稳了稳呼吸,把车钥匙丢在玄关,拎着行李就走了。
一出门,夜风袭来,她乌黑的长发散乱,纤细的身影被昏暗的景色渐渐吞没。
贺行淮盯着她背影,直到她关上门,‘砰’的一声,他长眸微颤,转身回卧室,站在落地窗前看着路灯下身影孤落的女人。
他们住的别墅位于郊区,想去市中心至少要一个小时车程。
没车没公交,她走不成。
他的想法坚不可摧,但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,这想法慢慢有了裂痕,最后彻底粉碎。
纪暖暖拎着行李箱顶着寒风,走得越来越远,消失在他视线中了。
贺行淮冷笑,给纪暖暖打上除了不识抬举之外的又一个标签:穷志气。
——
纪暖暖出了别墅区这一片,才给闺蜜苏允柚打电话。
等到苏允柚开车过来接她,她已经顶着寒风走了一个小时,卷翘的睫毛上有一层密密麻麻的白霜。
拖着行李箱的手冻得通红,干巴巴的。
苏允柚从车上跳下来,先把她塞到车里,又将她行李箱丢进后备箱,这才折回到车上。
电话里她只说了要跟贺行淮离婚,苏允柚有一肚子的话想问。
可是看到她失魂落魄的样子,不知道从哪儿开始问。
车内开足了暖气,热气迅速将纪暖暖睫毛和眉毛上的白霜融化。
雾气在她眼周萦绕,她那颗自认为坚不可摧的心一瞬间崩塌,眼泪‘唰唰’往下掉。
豆大的泪滴落在她通红的手上,滚烫,仿佛能灼伤她皮肤那般。
“暖暖,你是因为他给林夕然庆生的事情,吵架了吗?”
新闻已经上热搜,苏允柚自然也看见了。
“不是吵架,是要离婚。”纪暖暖双眼无神,但语气很坚定。
苏允柚禁不住皱眉,小声劝了句,“你没问清楚怎么回事儿吗?会不会是误会?”
“是不是误会,你看看就知道了。”
纪暖暖掏出手机,点开视频递给苏允柚。
出轨这事,她还没问到那一步,可他的态度已经证明了一切!
苏允柚看了眼封面,迅速把车靠边停下。
“卧槽!”苏允柚的脾气跟她那头火红的长发一样火爆。
“贺狗出轨了,他难道不觉得理亏?怎么有脸让你三更半夜的离开家里,他该净身出户啊!”
纪暖暖把手机拿回来,“我没戳破这件事情。”
苏允柚不理解,“咱有理咱怕啥?”
“闹下去,难堪的是我自己。”
贺行淮出轨的事情一旦戳破,纪暖暖能改变什么呢?
让贺行淮净身出户?
不可能。
纪家抵抗不过贺家,她的父母也不会站在她这边。
毕竟,纪家还需要依仗着贺家。
苏允柚张了张嘴,终归把想说的话咽回去,继续开车。
苏家在江城也有头有脸,苏允柚大学毕业后家里人给她置办了一套房。
是市中心价值不菲的单身公寓。
抵达公寓,天都快亮了。
把行李放下,纪暖暖就坐在沙发上不自觉地出神。
看她这副落寞的样子,苏允柚问,“那你接下来什么打算?”
“先给贺行淮的助理打电话预约时间,去离婚。”
纪暖暖顿了顿又说,“还要找工作,赚钱养自己。”
每个月五十万的零花钱其实很多,换做寻常人两年都花不完。
可纪暖暖照顾贺行淮的生活起居,吃喝都是最好的。
每周固定家宴回贺家老宅给几位长辈买礼物,根本剩不下钱。
她手里只有五万块。
“那,找到工作之前,你去给我救救场吧!”苏允柚不想留她一个人在家里难过。
不过救场也是真的,“预约的钢琴大师放我鸽子了!”
苏允柚管理着苏家的几家高档西餐厅,每天都会请行业内小有名气的钢琴师来表演。
纪暖暖自幼学习钢琴,已经达到了十级水平,能跟专业的钢琴师媲美。
她明白苏允柚的意图,给她找些事情好过她总胡思乱想,“好。”
苏允柚工作太忙,不能留在家里陪她。
“那你补觉,下午直接去东区店,我忙,可就不过来接你了。”
“知道了,你忙你的。”纪暖暖跟苏允柚是光屁股之交,两个人自幼儿园就是同学。
大学时分开了,但坚固的友谊坚不可摧。
伴随着纪家落寞,她们的关系反而越来越好。
跟她,纪暖暖不会客气。
送走苏允柚,她给贺行淮的助理孙庭打电话,预约跟贺行淮见面。
“夫人,您在开什么玩笑?”孙庭愣了好一会儿才说,“您有事等贺总晚上回家说不就行了?”
“我们约时间离婚。”纪暖暖言简意赅。
说出这几个字的时候,她鼻子莫名发酸,蛰得眼底氤氲起雾气。
但她故作坚强,仰了仰头。
孙庭倒吸一口凉气,“这——总裁很忙,这周行程已经排满了!”
“那就下周。”纪暖暖使劲攥着衣角,哽着一口气说。
“我去公司以后看一下行程,再回复您。”
孙庭可不敢擅自安排,挂断电话,立刻给贺行淮打电话。
没等来纪暖暖乖乖回家,反而等来了她跟孙庭预约行程。
贺行淮胸腔里蓄满了怒火。
他硬生生被气笑,“不知天高地厚!”
听出他语气不高兴,孙庭立刻会意,“那我找借口拖着。”
“不必!”贺行淮唇角的弧度嘲弄又讽刺,“安排在一周后!”
拖着,搞得好像他不愿离婚,最多三天,纪暖暖会回来求他!
孙庭当即就回复纪暖暖,下周三上午九点,民政局门口见。
纪暖暖很疲倦,可她根本睡不着。
挂了孙庭的电话后,胸腔胀满酸涩。
躺在床上感受着自己心跳如鼓的声音。
她终于忍不住了,滚烫的液体从眼尾滑落,打湿了长发,浸湿了枕头。
收到孙庭消息的那一刻,她不知为什么还有一丝丝期待的想法,彻底破灭了。
更为心灰意冷。
她在等什么?等贺行淮不离婚,认错吗?
贺行淮不是那种会认错的脾气。
而她,也无法忍受自己的老公出轨!
两年的时间不长,可她这两年来眼里心里都是贺行淮一人。
她投入这段婚姻的专注度是无法估量的。
她甚至已经忘记……嫁给他之前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了。
傍晚,纪暖暖强压下负面情绪,化淡妆去东区西餐厅。
路上有些堵车,她抵达餐厅时已经来了不少客人。
苏允柚知道她快来了,抽出身在门口等着她。
见她从出租车上下来,苏允柚走上前。
“我忘了你没车。”
“没事。”纪暖暖跟在她后面进入餐厅。
苏允柚提前给她准备了礼服,引着她去更衣室。
“你看起来状态不太好,是不是没休息够?”
淡妆根本遮不住纪暖暖脸色的苍白,她摇头道,“没事的。”
换上苏允柚准备好的长裙,她拎着裙摆走到大厅中央的一架进口钢琴前落座。
琴架上有曲子。
纪暖暖深吸一口气,纤细白皙的双手抵在琴键上,悠扬的琴声传遍餐厅的每一个角落。
二楼贵宾包厢靠窗的位置,一抹白色的身影坐在那里。
循声朝楼下看了一眼,旋即倾身同对面坐着的外国男人低声说了什么。
五分钟,一曲弹完,服务员走到纪暖暖身边。
“纪小姐,贵宾包厢里一位男士点您上楼弹首告白的曲子。”
二楼的贵宾包厢还有一架昂贵的钢琴,普通钢琴师来了苏允柚都不让碰。
但她相信纪暖暖,所以客人点曲子时,她立刻答应了。
纪暖暖拎起裙摆上楼,服务员推开二楼包厢门她缓步进去。
明黄的灯光笼罩着包厢,增添了一抹浪漫和优雅。
方桌上铺着酒红色的桌布,酒水被折射出光芒倒映在桌边三人身上。
对上贺行淮深邃的眼眸时,纪暖暖的脚步顿时停下。
男人黑色的高定西装挺括,短发干练眉眼精致。
挽起的两截袖口,刚好露出他手腕佩戴的百达翡丽手表。
他举手投足间透着一股成功人士的气息。
而他旁边坐着的林夕然,身着一套白色的职业套装。
乌黑的长发被烫成大波浪,散落在她身后。
有几分气场却又被贺行淮衬的,带着几分小女人的姿态。
他们对面,还坐着一个约莫四五十岁的外国男人。
不是双人的浪漫约会,他们是在跟客户谈生意。
可这样的场面,仍旧让纪暖暖的心里一颤。
她打量他们时,他们的目光也同样落在她身上。
贺行淮原本狭长的眸一瞬间微微眯起。
女人一身勃艮第酒红色的慵懒风套裙,海藻般的长发披散。
她巴掌大的小脸清纯又妩媚,两种极致的气质却并不突兀。
他知道她那副皮囊漂亮,却未想过,是这般的漂亮。
两年来,他从未带她到正式场合过,见她最多的便是在家里穿着家居装。
这样的纪暖暖,让他眼底划过一抹惊艳。
想必,是从孙庭那里打听来的行踪,制造偶遇。
他唇角掀弄起淡淡的嘲讽,女人那点儿小伎俩,他看得清清楚楚。
“贺总,您认识她?”外国男人见他盯着纪暖暖看了太久,操着流利的英文问道。
贺行淮敛回目光,嗓音漠然,“不认识。”
她找上门,他就要给台阶吗?不可能。
男人冷漠的气息蔓延,直击纪暖暖脸颊。
‘不认识’三个字,将她的心砸成烂泥。
她咬了咬唇,逼迫自己清醒一些,已经进来,总不能再出去。
能来这餐厅吃饭的非富即贵,她若闹出动静惹了其他客人注意,会影响到餐厅的名声。
她拎着裙摆的指尖泛白,到底还是深吸一口气朝钢琴走过去。
他们点的是著名钢琴曲【卡农】。
歌词代表着男人对女人的欣赏和爱。
纪暖暖盯着那曲子看了很久,才开始动手。
她不清楚这首曲子是谁点的。
但外国男人不断调侃,“贺总,你能有林副总这样的女中豪杰在身边,可真是捡到宝了!”
“确实,她很优秀。”贺行淮唇角含笑,毫不吝啬地夸赞着林夕然。
林夕然落落大方,笑道,“我刚入行时可没有这么优秀,都是行淮亲自调教得好。”
曲子前奏音低,悦耳的音乐并不能遮掩住他们交谈。
纪暖暖能背过曲谱,所以她全程不需要看琴谱。
她目光不自觉地落在餐桌几人身上。
贺行淮朝林夕然倾斜着身体而坐,手搭在林夕然身后的椅子背上。
林夕然时不时跟外国男人交谈,用流利的英文谈着合作的事情。
还时不时回过头跟贺行淮小声说两句什么。
纪暖暖听得懂英文,可听不懂他们工作上的专业术语。
而贺行淮与林夕然十分默契,默契到有时只需一个眼神,就知道彼此想表达的意思。
他们游刃有余地应对外国男人。
短短五分钟,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。
一曲结束,她手上的动作停下,琴音回绕,桌前几人的交谈声渐渐变得清晰起来。
“两位真是天作之合!”外国男人在这次的合作上没讨到好处。
但他心甘情愿,对贺行淮与林夕然赞不绝口。
一句天作之合,说得贺行淮眉头不自觉蹙起。
但,对方是外国人,不精通国内语言,并不知这词形容他们并不合适。
没必要解释。
林夕然粲然一笑,“麦先生过奖了。”
纪暖暖扯动唇角,目光从贺行淮身上收回。
许是贺行淮觉得她丢人,除进门那一眼后,他都没再看她一眼。
生怕多看她一眼,旁人就能知道,她是他老婆,会给他丢人。
虽说这架钢琴苏允柚宝贝的很,一般钢琴师不给碰。
可在这些有钱人眼里看来,他们不过是消遣娱乐的下等人,是服务他们的。
该走了,可不知为何,纪暖暖怔愣的看着吞云吐雾的贺行淮,迟迟没有站起来。
直到林夕然起身,拿着钱包朝她走过来。
薄薄的一沓百元大钞,目测上千,被林夕然送到她跟前。
“弹得不错,算是我跟我男朋友给你的小费。”
林夕然的声音很低。
男朋友,小费。
纪暖暖的心间刺痛,她看向林夕然。
女人看似平静的眸底带着得意。
她想,林夕然是认识她的,并且发给她视频的陌生号码,极有可能跟林夕然有关。
她能容忍贺行淮这般的对待,却无法忍受林夕然暗戳戳的挑衅。
纪暖暖动了动唇,正欲说什么时——
“还不走,等什么?”贺行淮不虞的嗓音传来。
他带着警示般的目光看向她。
她若真识趣,就不该来这种地方堵他,乖乖回家认个错就好。
那眼神落入纪暖暖眼中,纪暖暖心头微动,接过林夕然递来的钱,起身离开。
林夕然的底气,是贺行淮给的,她斗不过。
没必要为了赌一口气,让自己更加难堪,有钱拿,何乐而不为呢?
她回到大厅继续演奏,直至十点钟才收工。
苏允柚去开车,她换下来衣服到门口等着。
初秋的夜晚微凉,她双手揣兜拉紧衣服,目视前方萧条的街道。
贺行淮从她身后走过来,与她齐平停下,掏出一支烟,咬在嘴里。
他斜睨着她,“以后别到这种地方来找我,有事回家说。”
纪暖暖侧目,身旁的男人比她高出一个头,头顶灯光打下来将他镀了一层金芒。
他姣好的五官线条优美,咬着烟时下颚线条清晰。
慵懒又矜贵的气息朝纪暖暖扑来,撞得她有些麻木的心一瞬间像活过来那般。
可越是活过来,她就越能感觉到疼。
或许是她在他眼里太卑微,他才这么笃定她到这儿来,是为了他?
“你误会了,我是来帮允柚忙的。”
她朝旁边挪了挪,跟他保持着距离。
嘴可真硬!贺行淮目光阴鸷,薄唇里溢出雾气。
“不论为什么都不许到这儿来,少给我丢人!”
“我们是隐婚,没有人知道我是贺太太,你要是实在介意,明天就去领离婚证。”
纪暖暖被他的冷言冷语刺得心里发痛。
萧条的夜晚,曾经做着最亲密事情的夫妻两个之间,弥漫着剑拔弩张的气息。
贺行淮蓦地哂笑,舌尖抵着腮帮玩味道,“跟我玩儿欲擒故纵?我不吃这一套,有你哭的那天!”
纪暖暖别过头,生怕他看到她渐渐红了的眼眶。
他身后,麦先生走出来。
“贺总,希望我们合作愉快。”
他敛起独属于纪暖暖的讽刺表情,看向麦先生时目光含笑。
“合作愉快,您可以在国内多留几天,让夕然带您到处逛逛。”
麦先生大笑,“我可不敢跟贺总抢人,她还是留给您吧!”
林夕然开了车过来,她下车走上台阶,站在贺行淮身侧,却是跟麦先生说。
“麦先生,我送您去酒店休息。”
麦先生受宠若惊,“是我的荣幸,谢谢林副总!”
贺行淮朝林夕然微微倾身,大掌扶在她腰间交代了句‘注意安全’。
林夕然颔首,带着麦先生离开。
她没再看纪暖暖一眼。
像是没认出换了衣服的纪暖暖,又或者是故意装成不认识的。
纪暖暖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,抿了抿嘴唇。
初次见面,她不得不承认,林夕然是个很优秀的女人。
贺行淮喜欢的,是这样的类型吗?
他看着林夕然时,眼底的欣赏和青睐是纪暖暖从未看到过的。
她无法想象,她在他的眼里是什么。
他在她面前毫不避讳对林夕然的独特,他把她置于何地?
她微微低着头,露出一小截白嫩的脖颈,因为刚刚吵那两句,她耳根泛粉。
贺行淮看向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变得灼热。
她今晚的装扮,很惊艳,让他很难忘。
他喉结发紧,又朝她走了两步,从口袋里掏出车钥匙,态度仍旧高高在上。
“开车了吗?”
他明知故问,打算给她个机会带她回家。
可纪暖暖没有像他预期那般,抓住他给的机会。
“我们除了最后一层即将离婚的关系,我开没开车又或者怎样,都跟你没有关系。”
贺行淮面部线条一瞬紧绷,他恼火。
他肯跟她多说句话都是在给她台阶下,她却不识抬举!
“纪暖暖,我的耐心被你耗尽了,你别不识好歹!”
他这语气,跟刚刚与林夕然交谈天差地别。
亲眼看到他的特殊对待,一浪又一浪的负面情绪快将纪暖暖吞没。
她喉咙发紧,说不上话,眼睛蓄起雾气。
“哪儿有耗子啊!?”苏允柚扯着大嗓门登场,围着纪暖暖转了一圈。
面色惊恐,故意说给贺行淮听,“见了耗子你还不跑,不怕他咬你啊!”
苏允柚自幼被哥哥和父母宠得不知天高地厚,江城商圈就没有她不敢怼的人。
江家虽比不上贺家家大业大,可江家跟贺家有生意往来。
贺行淮会给苏家几分薄面,不跟她计较。
仗着这一点儿,苏允柚有恃无恐。
在纪暖暖时常因为贺行淮的忽视而难过时,她逮住机会就会呛贺行淮两句。
可以前是小打小闹,不像这次这么不给贺行淮面子。
纪暖暖怕她惹恼贺行淮,拉着她转身就走,“柚子,我们走吧。”
苏允柚瞪贺行淮,嘴唇蠕动,没出声音,但看得出骂得很脏。
两人回到车旁,纪暖暖已经上去了,苏允柚还是觉得不甘心。
她落下车窗大声朝贺行淮喊了一句,“贺狗,我们家暖暖迟早会成为大设计师的,你配不上她!”
纪暖暖一惊,倒吸一口凉气,手忙脚乱地越过她去关车窗,催着她赶紧走。
汽车驶离原地。
苏允柚的话回荡在贺行淮耳畔,他鹰隼般的眸倒映着灯红酒绿的街头。
良久,他掏出手机给孙庭打电话,“夫人大学学的什么专业?”
那端静了几秒,才传来孙庭的声音,“室内设计!”
“派人盯着她的一举一动,不许她到任何设计公司上班。”
贺行淮并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什么不对的。
苏家家大业大,养纪暖暖一辈子都没问题。
既然纪暖暖不按规则出牌,他也没必要手软。
他这不叫欺负她,这是让她早点儿回头是岸!
——
“你怕什么?”苏允柚开着车,跟打了鸡血一样激愤。
“你是正室,出轨的老公跟小三加起来,气焰也不能比你高啊!”
纪暖暖想说,她这个正室像个笑话。
“不论是以我的角度还是以纪家的角度,得罪贺行淮都不是明智之举。”
让贺家闹出丑闻,他们离婚的事情会变得复杂很多。
到时候就不是他们两个人的事情,而是两家的事情。
“暖暖,你跟家里人说离婚了吗?”
红绿灯路口,苏允柚把车停下来,侧身问她。
纪暖暖摇头,“没说。”
纪家依附贺家,父亲若知道她要离婚,第一个不同意!
母亲的性子软,全听父亲的。
并且整日里在她耳边灌输做贤妻良母的思想。
纪暖暖一直以为贺行淮是喜欢她的,只是不善言谈。
又被母亲这么念叨,才对他冷漠无视忍了两年之久。
如今出轨的事情一爆出来,她觉得这两年的忍耐可笑又悲凉!
纪家没有人会体谅她的感受,所以她必须赶在纪家人知道之前,把婚离了!
“那咱们先不闹,把婚离了再说!离婚协议书你拟定了吗?”
苏允柚还是觉得不甘心,“你不能净身出户,你得管他要房子车子,再不济也得要几千万!”
“我……到时候再说吧!”纪暖暖没想过这个问题。
苏允柚知道她这会儿脑子里肯定乱哄哄的,不再催促。
带她回家吃了点儿宵夜,还准备带她通宵去玩儿,发泄一下。
纪暖暖不肯,她抱着电脑在沙发上坐下。
“我要投简历找工作,在最短的时间内上班。”
苏允柚想了想问,“需要我帮忙吗?”
只要她出手,纪暖暖的工作可以免去投简历的环节。
“不用,我相信我可以找到工作。”
纪暖暖不想走后门,她很有信心靠自己就可以找到工作。
这不是自夸。
虽然她没有工作经验,甚至两年来都没有接触过设计界。
但凭借着她大学毕业作品获奖的经历,大部分的简历都得到了对方约面试的回复。
迈出的第一步得到了很好的结果,一股干劲油然而生,让纪暖暖斗志昂扬。
次日上午在苏允柚的陪伴下买了一套职业装,为面试做足了准备。
忙碌起来,贺行淮时不时会闯入她的脑海。
可伴随着那个身影一块儿出现的,还有林夕然。
那个她接触的并不多,却每次想到都会让她自愧不如的女人。
心头一股密密麻麻的刺痛,那刺痛既让她想要快些进入职场找到合适的工作证明自己,摆脱他们,又总是扰得她心神不宁。
她不免想,两年前若没有嫁给贺行淮……或许她现在也是小有成就。
周五,几家公司约她面试。
上午九点,抵达第一家公司,她做完自我介绍,等待着对方发问。
“纪小姐,大学毕业后这两年,您都在做什么?”面试官问。
纪暖暖不意外会被问这两年空白的简历,她有些羞愧,“我……结婚了。”
面试官很惋惜,“找工作是有黄金期的,如果你一毕业就来,我们很欢迎,可是现在——抱歉。”
这是婉拒的意思。
纪暖暖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,可是她不理解,“您还没有问我跟职业相关的问题,就因为我无工作经验还结婚了而拒绝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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