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京市,协和医院。
“阮女士,你确定要做催眠吗,一旦进行手术您将记忆全无,忘记所有人。”
阮岁宁坐在私人诊室里,眼神微黯。
忘记所有人,包括顾晏宸吗?
顾维远,顾氏集团总裁,响动整个京市的国际商界传奇人物。
也是阮岁宁的老公。
嫁给顾维远的这三年,整个京市都知道,阮岁宁是人人羡慕的顾太太。
阮岁宁喜欢价值连城的朱丽叶玫瑰。
顾维远就不惜花费上亿资产,用心为她打造一个朱丽叶玫瑰花园。
阮岁宁喜欢旅行。
顾维远就丢下工作,陪她去南极看极光、去马尔代夫度假,在海岛享受海滩。
阮岁宁喜欢珠宝首饰。
顾维远就邀请国际知名的珠宝设计师,根据她的气质和喜好,量身定制独一无二的珠宝。
只要阮岁宁喜欢的,顾维远都会竭尽全力办到。
可仅仅半年,这一切都化为了虚无,不复从前。
“阮女士,您想好要忘记过去的一切了吗?”
医生催促的声音阮岁宁从记忆力抽离,看着手机屏保的照片,她有些犹豫。
就在这时,电话铃声响起,看着上面的来电显示人。
阮岁宁迅速接起:“喂……”
“阮岁宁,之前送你的那枚全美方钻你放在哪了?茵茵说上回看见你戴她很喜欢。”
男人冰冷淡泊的声音从电话那头透了出来,阮岁宁心早已跌入谷底。
顾维远口中的“茵茵”是乔茵茵,既是他世家的妹妹,也是他深埋心底多年的白月光。
“你也知道是送给我的?”
阮岁宁尽量表现的平静,可声音中还是带着一丝哀伤。
电话那头,顾维远一顿。
接着,他沉沉说:“茵茵生病了,我答应了她父母要好好照顾她,你难道要跟一个病人计较?什么时候顾家夫人这么不知礼数了?”
一提到乔茵茵,顾维远就变了语气,好像他口中维护的女人才是他的妻子。
果然是印证了那句话,初恋一哭,现任必输。
是啊,乔茵茵病了。
半年前,乔茵茵的未婚夫遭遇了车祸,她也头部受创失去了记忆,醒来就只记得顾维远这个哥哥。
想到这,阮岁宁心中涌起一阵苦涩,无力妥协:“在衣帽间戒指柜的第三层匣子里。”
可顾维远找了几秒,还是没找到,不满意的说。
“没找到,家里东西你最熟悉,你回来找给我吧。”
说完,就挂断了电话。
阮岁宁看着熄掉的屏幕,她闭上了眼,再睁眼眼里都是决绝。
“我决定了,十天后我过来手术。”
走出医院,寒冷的冷风扑面扑来。
阮岁宁捂着隐隐作痛的胸口,喃喃自语:“十天后,忘记了他,这里就再也不会痛了。”
月色清冷,没人能回答,阮岁宁打车回家。
……
回到云湖别墅。
阮岁宁扶着旋转楼梯正要上楼,就见乔茵茵笑嘻嘻的跑下楼来。
“茵茵你慢点,别摔着了。”
而顾维远在后面紧追着她。
三人六目相对,阮岁宁看到顾维远眼里的温情。
接着,乔茵茵笑吟吟的举起右手炫耀的说:“阮姐姐,你回来啦,维远哥说他套牢我了。”
阮岁宁眼神落在了乔茵茵的手指上。
此刻,那枚通体透亮的方钻,稳稳戴在了乔茵茵的无名指上。
就如三年前顾维远对她说的那般:阮岁宁,你被我套牢了。
阮岁宁心如同骤然翻涌的海浪,难以平静。
她看着顾维远,一字一句道:“这是你送给我的订婚戒指,难道也要送给她?”
顾维远脸上沉默一瞬,脸上闪过一丝怒火,接着他的眼神中满是责备。
“一枚戒指而已,你用得着这么在意吗?我送过你那么多珠宝首饰,难道还差这一枚?”
阮岁宁的心如同被狠狠刺了一下,痛苦在她的胸口蔓延。
此刻,她感到无比孤独,仿佛整个世界都在与她为敌。
乔茵茵见状,立刻摆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,紧握着她的手。
“阮姐姐,是我不好,我不该戴你的戒指,我还给你……”
阮岁宁心中一阵波动,还没做出反应。
就见乔茵茵瘫倒在地,泪眼婆娑地望着顾维远:“哥哥,都是我不好,你怪我吧……”
顾维远怒火中烧看向阮岁宁,眼神如刀:“就一枚戒指,还需要她来还?这个家还轮不到你阮岁宁做主!”
这句话如同一记重锤,猛然击打在阮岁宁的心上。
她的世界瞬间崩塌,眼泪也夺眶而出。
顾维远将阮岁宁一把推开,蹲下身将乔茵茵抱回房间。
阮岁宁后背撞上旋转扶手,一阵生疼,她踉跄了几步才站稳,可抬头看着男人的背影,心中满是失落与绝望。
顾维远的背影渐行渐远,怀中的乔茵茵故意向他靠近,双手搭在他的脖颈上。
阮岁宁双目刺痛,心如刀绞,无法承受。
她收回视线,回到自己的房间。
阮岁宁疲惫地躺在床上,闭上眼睛,脑海中浮现出一年前的冬天。
那时,她因玩雪而高烧不止,顾维远放下所有工作,急匆匆赶回,把自己身体冻得发颤回到房间贴着给她降温。
他眸子里都是深情:“岁宁,这样你能感觉舒服些吗?”
“有你在我好多了。”当时的阮岁宁,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。
哪怕后来烧退了,她一再劝顾维远去休息,他依然不肯合眼,整夜守在她身边。
可是,如此深爱她的顾维远,竟然可以毫不犹豫地将她推倒,然后去怀抱另一个女人。
自从乔茵茵进了家门,顾维远已经不知道多久没有踏入她的房间。
想到这里,阮岁宁心口一阵刺痛,泪水浸湿了被褥。
伴随着这些回忆,她沉沉入睡,心中满是无奈与绝望。
……
第二天清晨。
阮岁宁醒来,下楼吃早餐,却看到一群佣人在窗前忙碌。
她一眼就看到玻璃上贴着的窗花和喜字,气氛异常热烈。
保姆王妈更是对大家吩咐:“大家一会把这红绸缎都挂上去,过几天就是顾总的大喜事了,少不了你们的红包。”
喜事?阮岁宁心中疑惑。
她来到客厅,张了张嘴开口:“这是要过什么节吗?”
话落,就见佣人们脸上喜悦的神情一瞬变得尴尬。
阮岁宁心头一紧。
佣人们面面相觑,最终还是王妈走上前,低声说:“太太,是顾总要举办婚礼。所以要我们把家里搞得隆重些。”
阮岁宁愣在原地,拿着水杯的手一顿。
她满目错愕,艰涩开口:“和谁的婚礼?”
王妈脸色为难,支支吾吾地回答:“顾总……要和乔小姐举办婚礼。”
花色的窗帘,白色的沙发,还有数不清的粉百合……
全都是乔茵茵喜欢的。
阮岁宁怔怔地望着,顾维远用心的程度,甚至超越了她初入顾家时的盛况。
她目光黯淡,感到前所未有的冰冷与疏离。
王妈和几个佣人已经退下,顾维远不知何时已走进客厅,快速踏上楼梯,要去看他那个最宠溺的妹妹。
“顾维远……”
阮岁宁猛地转身,声音因激荡而颤抖:“你就不打算给我一个解释?”
顾维远目光冷冽掠过她,声音不带丝毫温度。
“解释什么?茵茵的身体状况你是知道的,她情绪极不稳定,甚至有自杀的念头。她说这是她唯一的愿望,我必须为她实现。”
“那么我呢?”阮岁宁的泪水在眼眶中打转。
她倔强的不肯落下,也倔强的直视着这个曾经许下誓言要守护她一生的男人。
“我的感受,你就不在乎了吗?别忘了,我才是你的妻子!”
顾维远眉目一皱。
他避开她满含质问的眼神,语气中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决定。
“桌上有份离婚协议,你签字就好。等茵茵身体恢复,我们再复婚,重新领结婚证。”
“真是可笑。”
阮岁宁满心荒芜,心中的痛楚难以言喻。
“她要和你结婚,要在你的结婚证上添上名字,所以就要牺牲我吗?顾维远,你不觉这很荒唐吗!”
顾维远脸色一沉:“这不过是权宜之计,茵茵的心愿对她来说很重要。你依旧会是顾家的女主人,不会改变。还有什么好闹的!”
明明就是自己背叛他们的婚姻,还要拿两个女人做幌子。
阮岁宁心中发涩,声音更是讽刺。
“一个需要靠假离婚来维持地位的‘女主人’?顾维远,你需要这样‘男主人’的身份吗?!”
“阮岁宁!”
顾维远厉声呵斥,凝向她的眼里怒火沸腾。
这时,楼上忽然传来一阵细碎声。
紧接着乔茵茵柔弱的声音传来:“哥哥,茵茵疼……”
顾维远神色一紧,毫不犹豫冲向楼上。
很快,楼上便传来顾维远担忧的身影:“茵茵,你怎么这么不小心,要心疼死我嘛!”
阮岁宁站在空旷的客厅,眼睛一点点划过桌上那份冰冷的离婚协议。
“从今日起,顾维远先生与阮岁宁女士,双方自愿解除婚姻关系。”
每个字都像一把锋利的刀,割裂着她本就脆弱的心房。
最后,她狼狈的逃回了房间。
清冷的婚房里,她窝在地毯上,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在床头柜上的婚纱照上。
照片上,她和顾维远,笑容灿烂,眼眸里满是对未来的憧憬和对彼此的深情。
她情不自禁伸手拂过照片上的自己,仿佛又回到了那个阳光明媚的午后。
“你……真美。”
记忆中的声音清晰如昨,顾维远那激动又珍惜的目光仿佛就在眼前。
可为什么好像又隔了这么远。
曾经的美好回忆,如今都变成了利刃,一点点割裂阮岁宁的心脏。
她闭上眼,终究是不争气的泪,打湿在照片上,再砸入冰冷的瓷砖上,清脆……破裂……
很久之后,一阵突兀的手机铃声猛然将她拉回现实。
她打开手机,屏幕上的短信内容让她心中五味杂陈。
“阮女士,您预约的催眠手术将在七天后进行,请您做好准备。”
七天。
原来,只剩下七天了,她就会永远忘记顾维远了。
下一秒,阮岁宁擦去泪,将相框放倒,然后就换了套衣服,出了门。
幸福小区,2901号房间。
年轻女人看着她,不可思议的问:“阮小姐,这间房,你真愿意半价卖给我们?”
阮岁宁看着眼前的一对小情侣,眼底一片酸涩。
“是的,半价。”
之后,她将手里的钥匙给了她们,连同对这间房里所有的回忆。
走出小区那刻,阮岁宁眼中一片平静。
或许很多人不知道,顾维远是白手起家的。
当年,在这套小区,她陪他在这里,吃过泡面,看过球赛,通宵熬过方案……
后来婚后,阮岁宁就把这间房买下了,打算在结婚周年时给顾维远一个惊喜。
但是,现在已经不重要了。
七天后,她就会彻底忘记顾维远,这间房自然也就不需要了。
……
第二天,午餐时分。
三人围坐在餐桌旁,气氛微妙而尴尬。
阮岁宁现在要做的事,就是等待,等到了时间,一切都归于平静。
她喝了口汤,这时,乔茵茵捂着肚子发出一声痛呼。
顾维远迅速起身走到乔茵茵身边,眼中关切又焦急:“茵茵,你怎么了?哪里不舒服?”
乔茵茵依偎在顾维远的怀里,泪水在眼眶里打转,看起来更加楚楚可怜。
“哥哥,我好难受,是不是不能参加我们的婚礼了?”
“不会的,王妈,快请医生来!”
顾维远连忙抱起乔茵茵,快步向楼上走去。
全然忘了餐桌上还有阮岁宁的存在。
很久之后,别墅乱做一团,阮岁宁已经见怪不怪,起身回到自己房间。
路过二楼时,听到了房间里医生沉重的话:“乔小姐的情况看起来像是食物中毒。”
“中毒?茵茵平时吃饭都是和我一起的,怎么会中毒?”
顾维远闻言,眼中满是不解与震惊。
躺在床上的乔茵茵脸色苍白,声音有气无力:“哥哥……我……”
声音微弱而断断续续,惹得顾维远更加心疼。
“茵茵,你想起了什么吗?是不是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?”
男人温柔地坐在床边,紧握着她的手。
门口的阮岁宁看着这一幕,以为心不痛了,可还是难抬步离开。
下一秒,就见乔茵茵手指向门口的她,难受的开口。
“阮姐姐进了厨房……但我想她不会是记恨我要和你举办婚礼,才这样对我的……”
她的声音虽然微弱,但说的每一个字都像是重锤一般敲打在阮岁宁的心上。
阮岁宁闻言,脸色瞬间一怔。
她没想到乔茵茵会突然把矛头指向自己。
“你觉得我要害她?”
话还没落音,顾维远冷眸就扫向了她,“为什么这么做?”
目光如炬,怒意和失望并存。
阮岁宁突然觉得刚才自己的反问是个笑话,她什么都不想说,直接回了房间。
离开那刻,乔茵茵盯着她的那道背影,目光中划过抹阴毒。
房间里。
阮岁宁躺在沙发椅上,脑海却一遍遍浮现顾维远的冷眼,她闭上眼告诉自己,再忍忍,再过几天,就结束了。
可人憋了太久,总是要发泄的。
阮岁宁睁开眼睛,起身离开房间,走向乔茵茵的房间。
刚到门口,就听到里面的女人娇弱的说着话。
“哥哥你能不能答应我和我一辈子在一起,永远不要分开。”
她的声音细若游丝,让顾维远的背影都一颤。
阮岁宁及时扶住了墙壁,才没让自己跌倒。
她捂着隐隐作疼的胸口,下一秒,就听顾维远温柔轻哄的声音从房间里传来。
“说什么傻话,哥哥早就选好了一块风水宝地,下辈子,还和你在一起。”
“维远,我们下辈子还在一起好不好?”
“岁宁,下辈子才不够呢,要下下下辈子都在一起!”
回忆里,幸福甜美的自己和顾维远温暖的声音穿过阮岁宁的脑海。
房间里,又传来乔茵茵和顾维远嬉笑打闹的声音,瞬间让阮岁宁不禁泛起恶心。
她再也听不下去,缓缓上了楼,把自己关在房间眼泪再也止不住的流了下来。
……
第二天早晨。
阮岁宁迷迷糊糊从睡梦中醒来,手机铃声突然响起。
她点开一看,爱心符号的备忘录上,满满记录着——
“小主人们的结婚周年纪念日到啦,要记得去南山寺还愿哦。”
阮岁宁看着,思绪飘到半年前。
从南山回来后,阮岁宁和顾维远就约好,等结婚纪念日到,就去寺庙的许愿池还愿。
她怕自己忘记,所以就写在了备忘录里。
可现在,听着楼下院子里哄闹布置婚礼的声音,扰得她心烦意乱。
最终,阮岁宁决定独自前往寺庙。
不是还愿,是在做手术前,只为把那些和顾维远存在的记忆全都销毁。
半小时后,南山寺。
阮岁宁站在山顶,感受着晨钟暮鼓,梵音袅袅的声音,仿佛能洗净世间一切尘埃与烦恼。
许久后,她缓缓走到许愿池旁,池中水清澈见底,几枚硬币静静地躺在池底,承载着过往信徒们的祈愿。
阮岁宁凝视着水面,心中顿时五味杂陈。
去年此时,她与顾维远手牵手站在这里,共同许下了相守一生的誓言。
“一生携手,一世相伴!”
如今,誓言犹在耳边回响,却已物是人非。
阮岁宁转身正要离开,这时,一位大师走了过来。
“女施主,是你,好久不见。”
“大师,好久不见。”阮岁宁双手合十,向大师施礼。
大师看了看她身后,神情一凝:“看来施主遇到了烦心事,独自来的。”
阮岁宁勉强扯起一抹笑容,淡淡的回:“他……公司忙。”
接着,她向大师告别,自己又继续往前走去。
最后停在了一颗挂满祈福带的月老树下,她一眼就找到了和顾维远一同挂上去的祈福带。
她摘了下来,上面写着:“顾维远愿生生世世和阮岁宁永不分离。”
“生生世世都跟我在一起你不会后悔吗?”
“我巴不得粘着你,怎么会后悔。”
当时的画面历历在目,以至于现在回想起来还是不禁让阮岁宁心口隐隐作痛。
她收起祈福带,扔进一旁的香炉中,接着从包里取出一枚硬币,然后将硬币握在手心,默默地在心中许愿。
“信女,只愿以后永远也不要记起顾维远。”
说完,她将硬币抛入一旁的池中,看着硬币在水面跳跃几下,最终沉入池底。
阮岁宁深吸一口气。
这一刻,仿佛所有委屈与不甘都随着这口气呼出体外,也带走了她心中的一部分重负。
她又静静呆了一会,就打算下山。
谁知,刚走两步,就看到远处一个熟悉的身影径直走入大殿。
是顾维远!
难道他没忘记纪念日的约定?
阮岁宁生怕自己看错了,赶忙跟上前去,一路随着顾维远的脚步来到了大殿。
她站在殿外想看看顾维远究竟来寺庙做什么。
只见顾维远站在佛祖面前点了香,接着就是虔诚的跪了三拜。
再站起来便是合起了双掌,闭上了眼眸,开口许愿。
“弟子愿能早日和乔茵茵在一起,愿她免除病痛,喜乐无忧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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