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寒夜,大雪纷飞的城楼。
秦芷鸢一脚悬空,孤注一掷冲未婚夫嘶喊:“霍临骁,你如果还不娶我做国公府的世子妃,我就从这跳下去。”
“你跳,谁在乎?”
男人绝情离开。
秦芷鸢想追,却踏空朝后栽倒——
“啊!”
秦芷鸢满身冷汗惊醒,揉着发烫的额头靠在床头喘息,她又梦到了一年前对霍临骁的逼婚。
男人那一走,就再也没有了消息。
正想着,一个小丫鬟低头匆匆走进,是她留在国公府的眼线——
“秦小姐,临骁世子昨晚回了国公府,他说他想成亲了。”
他终于愿意娶她了?
等秦芷鸢反应过来,她已经拖着病体,带着随时备好的礼品,匆匆来到了天香楼,正要推开雅间门,里面就传出熟悉的嗓音——
“这是沈薇薇,我未来的妻子,国公府的世子妃。”
她这才看清,一年不见的霍临骁,怀里抱着一个长相清纯的女子。
有人困惑:“不对啊,这是世子妃,那侯府的秦芷鸢算啥?”
话音一落,雅间骤然寂静。
几息后,霍临骁慢悠悠冷笑:“可别胡说,秦芷鸢是我爹娘订给我哥的新娘,跟我有什么关系。”
众人面面相觑。
霍临骁这话虽然没错,可三年前霍家长子战死后,二少爷霍临骁就成了世子,这婚约也就落到他头上了。
况且,从他16岁开始,秦芷鸢就一直陪在他身边,霍临骁是出了名的桀骜野马,玩得花,两人这几年的荒唐没少受人诟病。
他忽然说要成亲,大家当然以为是秦芷鸢得偿所愿。
结果纨绔收心,却要娶别人?
“骁哥,我们会在这儿给你接风的消息估计芷鸢姐已经知道了,她可能一会儿就到了,到时候怎么收场?”
闻言,秦芷鸢恍然回神,压下情绪推门进去:“抱歉,我来迟了。”
所有人都望向她。
她一张脸清冷透彻,琥珀色的丹凤眼沁水一般,干净得没有半点烟火气,美得艳而不妖。
沈薇薇下意识抓紧了霍临骁的手。
霍临骁安抚般搂着人,转头冲秦芷鸢示意:“来得正好,你自己说,我是不是从没让他们叫你世子妃?”
是从没有。
哪怕所有人都知道他们有婚约,可他说不喜欢她,那一切就都是徒劳。
秦芷鸢忍着满口苦涩,将准备好的礼品分别赠与众人后,垂首下拜,轻启朱唇:“是我疏忽,教大家误会,小小薄礼敬上,还望诸位海涵。”
大家打开一看,礼物不同,却都是他们各自喜欢的。
每次霍临骁闯祸,秦芷鸢一定第一时间送上礼品,及时消除大家的怒火,平心而论,自小被当作世子妃培养的秦芷鸢,确实很懂人情世故。
“真不愧是国公府培养的世子妃,做事就是周到!”
一人由衷称赞。
霍临骁却莫名沉下脸,拉着沈薇薇起身就走。
看着他们离开,秦芷鸢没有拦人,更没有歇斯底里,她从小接受的大家闺秀的教养就是这样,要时刻注意分寸和体面,和人交往不能让人难堪。
公子哥们看她的眼神都挺同情。
秦芷鸢装作没看见,也告辞离开。
一路回到侯府,走进自己的院子,她才露出浑身疲惫。
缓了良久,才开门进卧房。
跨进门后,却顿住——
黑暗中,霍临骁跷着腿坐在小榻上,手中玩着小几上的烛台。
猩红的火光,明明灭灭,他眼底桀骜不驯,曾耗了秦芷鸢三年。
她走到他跟前,四目相对,男人忽地停下动作,讥讽的视线凌厉扫向她——
“我都把你踢开一年了,我听说你还在国公府装着贤惠儿媳,还没和我爹娘坦白呢?”
秦芷鸢心头一刺,他们从前也曾好过。
他拒婚后消失不见,她以为两人只是在闹别扭,以为霍临骁像从前一样在闹脾气。
还没回神,男人忽得起身凑近,炙热暧昧凑到她耳边,口中却说:“你想嫁进高门拯救破落侯府,干嘛不在那群二世祖里挑一个,就今天那几个,对你有好感的不少。”
他这话,好像迫不及待跟她撇清关系。
她再绷不住从容:“你到底想说什么?”
这些年,她陪着他疯,名声早就坏了,皇都的人喜欢她的性格爱和她打交道,但除了国公府,没有其他长辈同意娶她进门。
霍临骁又是一声嗤笑:“直白点说,我要娶的人是沈薇薇,不想我真正的世子妃受委屈。”
说着,他递上一封请柬——
展开后,鲜红‘囍’字刺目。
配字:【霍临骁沈薇薇——永结同心。】
秦芷鸢心头狠狠一刺,接着就听霍临骁冷酷说:“秦芷鸢,这各家的请柬就由你来替我送吧。”
秦芷鸢死死掐住掌心才维持镇定。
“这事有更好的处理方式,你一定得这样不留情面?”
“怎么不笑了?我还以为你脸上的假笑面具永远都不会破呢。”
男人玩笑一般,随意地令秦芷鸢喉间发苦:“我跟你说正事,你能不能——”
话没落音,霍临骁忽地抬手掐住她的下颚,眼神发冷。
“知道我最讨厌你什么吗?就是你这副动不动说教规劝,被培养出来的所谓国公府世子妃的分寸感!”
男人讽刺完就离开。
秦芷鸢脱力跌落倒地,她从来不知道,自己对他的规劝这样令他厌恶。
可从前他怎么不说?
从前,她的劝他不也都听了?
到底是她的错,还是他变了?
还没来得及喘口气,大力拍门声响起,一声声宛若催命符——
刚一开门,秦母就冲进屋苛责:“霍临骁身边那个女人是怎么回事?那种要跟别人成亲的话你也准他说?”
“你能不能上心点,你跟他在一起这三年纵着他放肆荒唐,到头来他却要娶一个身世不明的孤女,丢不丢人?”
凌厉的字句戳心扎肺。
风寒未愈,头脑昏沉,秦芷鸢真的再没了一丝应对的精力。
“娘,这些事我们明天再说吧。”
劝走秦母,秦芷鸢蜷在小榻上,就昏迷过去。
混沌间,她又回到了阿爹和前未婚夫霍云策阵亡消息传回的那一天——
母亲死死抓着她,指尖扎进肉里:“你阿爹和霍云策率领十万大军,讨伐西夏,全军覆没,你阿爹没了……芷鸢!侯府以后只能靠你了!”
画面一转,抓住她的人又变成了霍临骁。
“既然答应和我立下婚约,那你这辈子就都是我的了……”
记忆反复,一夜噩梦。
秦芷鸢挣扎着醒来,天已经大亮。
刚喝了汤药,就听丫鬟急报,母亲去找霍临骁了,她强撑着酸痛,起身去追母亲。
不久,天香楼。
走进门去,秦芷鸢没找到母亲,却见不远处有两道熟悉身影。
此刻,霍临骁正满眼温柔抱着沈薇薇,笑着逗她:“好薇薇,都要跟我成亲了还这么害羞啊,叫声夫君来听听?”
秦芷鸢喉咙一堵,恍惚间想到了当年——
霍临骁曾拉着她看别人大婚,还说:“我们提前观摩一下,反正迟早要成亲的。”
彼时,16岁的霍临骁眸子亮晶晶,带着幼犬一样的委屈:“每次让你喊我夫君,你总转移话题,你是不是心里还忘不了我哥?”
从那个时候起,霍临骁像一匹疯兽,他从来不对她说‘爱’,却一味跟她要爱,肆无忌惮闯入她的生活。
日子久了,她被强行撬开。
可等到她入了局,霍临骁却干脆利落地抽身走了,留她一人在泥潭里挣扎。
一直到现在。
对面,霍临骁凑到沈薇薇耳边不知道又低声说了句什么,沈薇薇羞得脸蛋通红,踮脚吻向他。
秦芷鸢转身要走,不料,刚一转身,就见秦母愠怒进来,冲过去二话不说就朝沈薇薇打下!
霍临骁眼疾手快拦住,小心翼翼将沈薇薇护在怀里,一脸冰寒。
秦芷鸢眉心一跳,忙奔过去。
秦母正气急,胸口剧烈起伏着:“霍临骁!你还护着这个狐狸精?你怎么对得起我们家芷鸢?”
闻声,霍临骁扭头嘲讽瞥向秦芷鸢:“我怎么就对不起她了?”
“从你16岁芷鸢就陪在你身边!我女儿把一切都给了你,名声都被你玩臭了,除了你,她还有谁要?”
话如利刃,刺得秦芷鸢眼前一黑。
亲生母亲都这么说……
她想起从前被霍临骁强压在佛堂乱来,被人撞见,他们背后议论,说她虽是大家闺秀,却为了个纨绔举止放荡,不敬佛祖,再不是原来的秦芷鸢,根本不堪为妇。
以前没放在心上的事情,突然间就变得如鲠在喉。
她垂着头,拉住母亲,声音哑然:“娘!我们走吧。”
“芷鸢?!”
“求你了,走吧!”
周围人的异样打量,就好像扒光了她的衣服。
压抑着心口的窒息,匆匆逃离,一路疲惫回到马车上,身后却传来“哐啷”一声响。
石头砸中马车后壁,紧接着,是霍临骁冷酷警告——
“秦芷鸢!你以为跑了就没事了?最好让你娘给我媳妇儿道个歉,要不然你们在意什么,就会失去什么!”
那句‘我媳妇儿’没给秦芷鸢半点脸面。
不等她回过神,恼羞成怒的秦母忽地扯过她的胳膊——
“嘭!”
手臂磕在窗框上,秦母的质问同时响起:“你和临骁到底怎么回事?”
严苛的逼问,秦芷鸢不能不说出实情:“其实这一年里我一直没有他的音讯,自从那次逼婚之后,我们……就分开了。”
“分开?谁准你和他分开的!”
秦母的声音猛然拔高:“你一年前怀孕去逼婚,整个皇都就已经在看笑话,要是你最后还是嫁不进国公府,咱们侯府的脸往哪搁?”
秦芷鸢垂眸抓着身下坐垫。
“娘,你也看到了,阿骁他不喜欢我……”
“那是你还不够努力!你一年前要是没有摔下城楼,保住了那个孩子,你现在已经是国公府的世子妃了!”
“你别忘了!是你天生克父克母!你阿爹是常胜将军,战无不胜,明明是必胜之局,要不是你克的你阿爹,他怎么会战死沙场!”
“你还克得我生你之后就伤了身子,不能有孕!无论如何,你一定得生下一个男丁继承侯府的爵位!”
秦母越说越激动:“你必须得嫁入国公府!你不能眼睁睁看着咱们侯府几代人的心血毁于一旦!”
秦芷鸢到了嘴边的话也咽回去。
侯府人丁稀薄,这一代只有她一个女儿,圣上开恩,念父亲劳苦功高,在他战死后,特许保留侯府爵位,直到她生下男丁继承。
可爵位真的那么重要吗?
霍临骁已经有了心爱的女子,她还要怎么样不要脸贴上去呢?
可秦母根本不管,直接下令驾车到霍临骁名下的常住居所——西山别苑。
秦芷鸢被推了下去:“你要是哄不好霍临骁,就不用回家了!”
“咴——”
马嘶鸣,车驾远去,秦芷鸢衣衫单薄,孤零零跌在白雪中,浑身冰冷。
她去敲门,却被告知霍临骁没回来。
她一直等到入夜。
望着道路尽头,期盼着霍临骁的马车回来。
大雪纷飞,落白了她的长发,可他还是没有出现。
身体逐渐僵硬,意识愈发昏沉,就在她快要支撑不住时,西山别苑的大门从里面打开。
她听到开门声,想回头去看,但整个人早已僵硬,这时,身后传来男人慵懒的声音:“哟,还在呢?”
他竟然一直在家,也知道她在等他。
秦芷鸢站直僵硬的腿:“我们能谈谈吗?”
周遭静默了片刻,霍临骁的声音透着几分漫不经心:“行啊,你要撑过今晚没死,我就和你谈。”
大雪纷飞,料峭冬寒。
他是要她死吗?
大门重新关上,她站在别苑门口高挂的灯笼下,望着飘扬的雪花,忽然想到今天是自己生辰。
她18岁生辰那晚,也下着这么大的雪,霍临骁也叫她等着——
后来,她被带进后花园,寒冬腊月的天,霍临骁亲手为她种了大片月季作贺礼:“芷鸢姐,以后就由我代替秦伯父照顾你……”
回忆越暖,现实越冷。
一个时辰、两个时辰、三个时辰……
等到三更锣响,这一次,霍临骁都没再出来。
子正时分。
她的生辰过了,她已经被冻得眉毛上都结了冰。
这时,紧闭的大门开了。
沈薇薇走出来,站在阶上,居高临下看她。
大抵是脑子也被冻僵了,鬼使神差,秦芷鸢望向她。
只一眼,就看到她脖颈上旖旎红痕!
接着,沈薇薇笑道:“秦小姐,临骁已经歇息了,他让我告诉你,这次只是个小教训。”
这一刻,秦芷鸢血液都凉到了骨子里。
原来,霍临骁这次故意晾着她,是为了给新欢出气。
……
秦芷鸢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的侯府。
吹了大半夜的冷风,高热加重,她倒在床上就昏睡过去。
再醒来,已经是第二天下午。
她强撑着起身喝完药,霍母随即登门。
对方一连叹息好几声:“芷鸢啊,你这会儿有事吗?”
“临骁今天早晨犯浑带了个叫沈薇薇的女人回来,非闹着要娶她,气得他爹现在要家法处置,你看你能不能跟我过去拦一拦?”
秦芷鸢交握的手一紧。
这么急着带回国公府,看来,他是真的很爱沈薇薇。
霍母亲自来请,她如果不去,母亲不会让她安宁。
忍着难受,她和霍母一起上了马车,前往霍家。
却不想,抵达国公府后,她登上台阶,还没推门进屋,就听到里面传来霍临骁极致轻蔑的一句——
“在你们眼里秦芷鸢哪哪都好,我哥也好,他们天生一对,你那么想秦芷鸢当国公府世子妃,让她跟我哥冥婚啊。”
秦芷鸢僵在原地。
霍临骁的第二声很快也传来:“你们逼我也没用,我只会娶我喜欢的人!”
一连两句,击溃秦芷鸢的铠甲。
只觉得冷。
屋里乱作一团,她却什么都听不进去。
良久,她才缓过神。
里面已经消停,霍母连忙拉着她往里走:“你受的委屈你娘都跟我说了,你千万放心,你从小到大做什么都是最好的,我只认你是我们国公府的世子妃。”
秦芷鸢没有接话,最好的有什么用?
以霍临骁的倔脾气,他不要她,就死都不会娶她……
还不等她开口,霍母就拿了药塞进她手里:“临骁他脾气大你也知道,从前他也只听你的劝,你去给他上药劝劝他吧?”
秦芷鸢握着药,喉咙堵得说不出话。
霍临骁从前听她的话,不过是她陪着他,纵容他换来的妥协,现在他一心为了沈薇薇抗争,恐怕最恨她了。
怎么还会听她的?
自嘲想着,她到底还是去了他院中。
她走到卧房门口,刚开门,男人就抓了个枕头砸来:“滚!”
秦芷鸢熟练侧身躲过,走了进去。
床上,男人背脊上的鲜血淋漓,她放下药瓶:“你就那么爱沈薇薇?这一身伤不痛?你为了爱,命都不要了?”
闻言,霍临骁忽地抬头睨来,双眼冷嘲:“你要是真心疼我,就别背后告黑状,帮点实际的忙。”
四目相对,男人的眸光冷淡又执拗。
这执拗她曾经见过,在她以为他爱她的时候……
秦芷鸢受不了挪开眼:“先上药。”
这次,男人没有拒绝。
屋子很静。
秦芷鸢上完药后,尽可能装作平静:“你想要我怎么做?”
她太了解霍临骁了,只要是他想做的就没有做不到的。
更何况,这么多年她也妥协惯了……
霍临骁意味不明地冷笑一声,不顾背上的伤坐起来。
一双凉薄的眸跟狩猎的鹰一样,牢牢锁着秦芷鸢的眼睛:“你应该知道,我这人护短,你娘冒犯了薇薇,我不可能放过她。”
“不过,如果你能帮忙让我娘接受薇薇,道歉这事儿就算了。”
“薇薇不像你那么世故,她单纯胆小,不会哄人开心,有你这么个国公府世子妃在面前挡着,实在膈应人。”
“所以呢?”
秦芷鸢对上玩世不恭的黑耀眼眸,却听他凉薄说:“如果你有了别的男人,我娘就不会不接受薇薇了。”
秦芷鸢明白,他这是要她来悔婚。
可如果悔婚的是她,她就要承受国公府的怒火,侯府必然会陷入更难的境地。
霍临骁连半点退路都不给她留。
腾地站起身,她一言不发朝外走。
可刚走到门口,身后就传来男人的冷酷威胁:“秦芷鸢,你想在明天看到侯府破败吗?”
秦芷鸢死死攥着五指,可她没得选。
深吸口气,她疲惫妥协:“那就麻烦你,去给我找个男人。”
话落,她逃也似的离开房间,离开国公府。
马车里,狭小的空间更令人压抑。
秦芷鸢再绷不住难受,忽然‘哇’的一声吐出血来。
鲜红的血迹触目惊心,将秦芷鸢的眼睛也给染得通红。
她痛苦地靠在车壁上,擦干嘴角的血迹,可细细密密的疼从四肢百骸传开,随着时间的流逝,愈演愈烈。
她实在难支撑,只好让马夫驾车去医馆。
老大夫把脉的时候,秦芷鸢昏昏沉沉地靠在椅子上半阖着眼。
半醒半梦,她好像被人猛地从悬崖上推下——
“啊!”
她猛地睁开眼,却见老大夫在她面前摇头叹息,一脸悲悯。
“姑娘,你的绝症已经无药可医,早点准备后事吧,你恐怕活不过这个月了……”
秦芷鸢在医馆坐了好久,久到暮色四合。
才拿起吊命的药,失魂落魄回到侯府。
母亲没回来,她一路走进自己的卧房,把自己锁起来。
卧房的墙上,还挂着她和爹娘,国公府一家在新年时一同入画的画像。
凝着父亲慈祥的笑脸,她蜷缩着身体倒进被褥,双眼缓缓淌下温热。
“爹,我好累……”
父亲出事后,她答应母亲撑住侯府,为了保住和国公府的婚约,她一再妥协,放任霍临骁住进她的心……
“我已经做了最大的努力……为什么到头来,所有人都怪我?”
连上天也怪她,不准她活下去了……
意识恍惚消散间,她好像回到那个从前——
两家人有意让她和霍云策亲近,可霍临骁总跟着。
霍云策忍不住抱怨:“临骁,你已经长大了,能不能有点眼色?皇都这么大,你自己去逛,别总跟着我们。”
霍临骁双臂抱胸,一脸不屑:“你哪只眼睛看到我跟着你了?我明明是跟着芷鸢姐,芷鸢姐都没说什么,你管我?”
“你这种烂性子,将来哪家姑娘一头栽你身上,怕是连命都得耗给你。”
“谁让她喜欢我,活该。”
秦芷鸢猛然惊醒,满头冷汗。
缓过神来,她伸手摸向小腹,或许,真的是她活该吧,所以保不住自己的孩子,也保不住自己的命。
她怔怔望着床顶帐幔出神,这时门外传来一声通报。
她强撑着起身开门,是霍临骁的丫鬟来带话——
“秦小姐,我家世子说,你要的男人已经到了天香楼,让你去见个面。”
说完这句话,丫鬟便离开。
秦芷鸢眼睛有些干涩发胀,但凡爱她一点,霍临骁就不会这么急着给她找男人。
秦芷鸢自嘲一笑,起身看着镜子里苍白如纸的脸,却提不起半点心思打扮,随便挽了个发髻就出了门。
也不知是因为病重还是霍临骁的冷淡,去的路上,她的眼皮一直跳,胸口堵得厉害,忍不住掀开车帘透气,却见八百里加急传信官从马车旁疾驰而过——
“急报——!临县找到了当初讨伐西夏的阵亡军幸存者,秦侯和霍世子还活着……”
听到这句,秦芷鸢整个人都愣住。
阿爹和霍云策没死?
脑子还没反应过来,她已经先一步下令,吩咐马夫直接出城往临县赶。
另一边。
天香楼,雅间。
霍临骁和狐朋狗友里的张升,面对面坐着已经等了半个时辰。
男人从进来起就阴沉着脸,跟谁欠了他五百两似的。
张升也等得没了耐心,第三次倒茶望向门口,忍不住开口:“这都过去半个时辰了,秦芷鸢那人是出了名的守时,她会不会不来了?”
霍临骁冷哼一声微抬下颚,冷冽的神情竟然有了一丝缓和。
淡淡瞥了张升一眼,他笃定地抬起下巴:“我命令她来,她肯定会来。”
这三年,秦芷鸢哪次拒绝得了他?
下一瞬,张升的小厮却小跑过来,附在他耳边耳语了几句。
他听后哆哆嗦嗦放下茶盏:“骁哥,秦芷鸢她不可能来了!刚得到的消息,你哥没死,人还到了临县,东门守将看到秦芷鸢出城往临县去了!”
话落,屋里气氛骤然冰寒。
霍临骁的脸顿时黑沉如墨,张升吓得大气不敢出。
下一瞬,却见霍临骁霍然起身,一脚踢开桌子:“备马,即刻出城去临县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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